主題：我從動物身上學到的事
主講：陳雪（作家）
時間：2013年9月21日下午2點～4點
地點：光點台北
（前情提要）
第3場講座的演講全文，我們將分成多篇文章依次在粉絲頁刊登。前三篇分別提到了小時候媽媽對流浪動物的愛心，如何影響了日後她與動物之間的關係；人與動物之間的關係責任；愛貓重病後辛苦的照顧過程以及與伴侶之間的緊張關係。以下第四篇則是描述了醫療過程中的種種轉折與心情起伏。
學妹介紹我那個醫生之後，其實我們一開始也很猶豫，再帶去另一個地方，又是重來一遍。我那時還去買了一本書，叫《陪牠到最後》，談的是如何陪伴動物的死亡，我做好心理準備：如果牠死了，我要怎麼陪牠、我要怎麼調適心理。
但牠沒有死，牠就這樣活著，在那邊聽念佛，然後每天爬起來尿尿一次。可是牠雖然都躺在那裡不動，你還是可以感覺到牠的生命力，感覺到那個小東西在那邊、有點浮腫的在那邊。那時連饅頭看到牠都會嚇得跑走，我們都已經發通知給朋友，說喜歡三花的可以過來看看牠。大家一看到牠都哭了，因為牠看起來是這個樣子。很像一場為時一個月的惡夢。
◎為何醫生不能多一些同理心？
其實在我們打電話預約學妹推薦的醫生之後，那個禮拜我們有回去原來那間醫院，那時雖然覺得他很怪，但他是個很用功的醫生，而且人非常好，還跟我們說後來的錢不用算，但那天他作了一個讓我們完全無法忍受的舉動，之後我們就再也不去了。
那天當另外一個醫生幫三花剃毛、清洗傷口的時候，這個醫生就說：「不用弄了」，說了一大段「一天不如一天」之類的話，然後指責我們不願意幫三花動手術。我和早餐人就生氣了。我心想：「你不能讓我們好過一點嗎？」我們已經夠難過了，為什麼你要用一副「我們不救牠」的神情來對待我們？我們不讓牠開刀不就是因為牠已經虛弱到像風中殘燭了嗎？他卻一直告訴我們：「不讓牠開刀就是等死。」
隔了一天之後，就是完全不同的經驗。我們帶牠去另外一家醫院，等了非常久之後，醫生來抽血，並做了一些檢查，然後問說：「你知道之前牠吃的是什麼抗生素嗎？」我們說不知道，因為不敢問。於是他就叫他的學生打電話去之前的醫院問。我心想：「天哪，那個醫生知道我們要換醫院了。」覺得換醫院好像很丟臉、很對不起他的感覺。然後醫生說：這可能是抗生素過敏。
◎有幸遇見三花生命的救星
之後醫生就叫我們進去看，我看到旁邊有台電腦螢幕，另一邊是一個載玻片和顯微鏡，老實說我們當然看不懂，就幾個細胞在那邊。他和幾個醫生研究一下後就說，這應該是對盤尼西林過敏，過敏有時會造成內出血和一些反應，因此必須打別的抗生素，因為三花的傷口不是打針造成的──我們都以為那是打針打到血管潰爛，可是其實是腳都潰爛了，所以他覺得這是對抗生素過敏。
他又問牠吃了什麼東西，他說腸子裡面都是空氣，是怎麼餵的？我說醫生叫我一天餵八次，他說：「這太多次了，你這樣一直擺進去，大部分不是都吸到空氣嗎？」之後我告訴他還餵了什麼，他說：「這樣營養不夠，來，我給你們做一個大補帖。」就寫了一個配方，說只吃腎臟的處方飼料不夠，三花現在奄奄一息，又非常瘦，所以開了貓用的安素。醫生說把安素加進腎處方裡面，加上口服的抗生素，但沒辦法確定抗生素有沒有效，如果有效的話就三天後再來看。
三天之後牠真的就不同了。比較有力氣可以站起來，一、兩個月之後，就可以看到牠的傷口慢慢結痂，醫生也有幫牠清傷口。在那裡所有的討論都是你可以信任的，他們會告訴你原因、你可以做什麼。我跟他說：「醫生，我們的貓這裡好像有一顆腫瘤。」他就說：「有腫瘤？那來照一下超音波。」他說完全沒有腫瘤，可能只是陰影，說我的貓貧血很嚴重，但還不至於要馬上輸血。那個時候醫生其實已經幫我們配好捐血的貓了，但最後是決定幫牠打促進造血的針。
原本一天餵八次，現在也不用那麼多，四次就夠了。醫生幫我們算好一天餵幾克、幾點餵、幾點吃抗生素，當然這樣也是蠻辛苦的。三花後來傷口慢慢結痂，已經可以站起來走了，我們就把牠的病房移到客廳，還做了一個管子給牠，那根管子有兩頭，我給牠做了一件衣服，管子就從衣服的一邊拉出來。牠真的就好起來了，有一天早上起來，就自己拔管了！我很緊張，還飛奔去醫院。
◎看牠過得快樂是世上最幸福的事
我還記得第一次重新餵牠吃罐頭的時候，牠以前其實是隻愛吃的貓！可是牠過了一個月沒有自己進食，也沒有自己喝水的日子。那時候有一個朋友叫大俠，他很愛三花，那天他就買了各式各樣的罐頭來我們家，三花就舔啊舔的，我們還把那畫面錄起來。這次的主題為「動物教我的事」，真的，當你看到牠自己吃東西的樣子，你真的會覺得，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快樂的事！你可以這樣看著牠吃東西，而且牠也吃得很開心。
不過，因為牠好了之後一直想拔管，我很緊張，就問醫生該怎麼辦，因為他之前說每天要補充一百八十克的液體。醫生就想到一個辦法，他說：「把水加在罐頭裡面看牠會不會吃，因為你們兩個不會打針是不是？」我就說：「對，我們兩個不會打，而且也不敢打。」他說：「好吧，那你先回去讓牠喝水試試看。」
其實我覺得三花跟我很像，很「惜命」，就是很愛自己，拼命想要活，也很遵照醫囑，譬如醫生說一次一百八十克，一口氣當然喝不完，就分四次，一次四、五十克左右，晚上再加二十克。牠為了吃那罐頭，就一直舔，等牠吃到罐頭的肉塊了，我就把罐頭拿起來，因為醫生說他不能吃太多蛋白質。（待續）
記錄／黃意淨、劉樂平
編輯／黃宗潔、吳凱琳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