講題：不能沒有你──談談人與動物共組的這個社會
講師：林宜澐（作家／開卷好書獎得主）
時間：10/20(日)19:30~21:30
地點：時光1939
主持人：「很開心我們可以辦這個講座，因為最近狂犬病疫情不是有一些引起大家的騷動嗎？希望能透過這樣的講座，然後跟大家理性溝通跟討論，讓我們可以不用這麼恐慌，也可以以一種更和平的方式去對待動物。
其實宜澐老師在他的《東海岸減肥報告書》中有描述到一段關於動物的文字，談到一些動物跟我們之間的關係，我覺得這樣的書寫在很多國家很多作品中都會出現，那我唸一段老師寫的文字，當作我們今天的開場：
『一個像花蓮這樣的地方，總要有一些無所事事的狗、不知民間疾苦的狗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狗、雖然在流浪卻也總有東西吃的狗、童心未泯的狗、傻呼呼的狗、從來不咬人的狗、甚至是愛唱歌的狗。有了狗，一個城市就很像城市了。』
我們就掌聲歡迎宜澐老師！」
林宜澐老師：
「謝謝！我今天實在是誠惶誠恐，尤其剛剛知道我的前一場是朱天心，害我冷汗直流，因為事實上我今天帶了一篇朱天心的文章來，不過她不是講狗是講貓，我不曉得有沒有人唸過這一篇的，叫做『李家寶』，都沒有人唸過？這樣子太好了，這樣我們等一下就唸完這個這樣時間就差不多了！（笑）
我是真的蠻惶恐的就是，我到底能寫什麼，剛剛唸的《東海岸減肥報告書》裡面那一段我自己都差點忘掉了，我倒記得有一年我跑到法國去，就聽到他們說，巴黎的狗有多麼好命哪什麼什麼的，有一個朋友跟我講，你聽過狗醫院嘛？你聽過貓犬的那種救護車吧？對不對？你聽過狗旅館，我記得貓犬救護車在我唸大學的時候有被提起，那時候還引起議會辯論，意思說貓狗有這麼好命！救護車應該人坐的啊！因為救護車出去的時候大家要讓，會消耗掉一些資源嘛！那貓狗到底有沒有那麼重要？那時候台灣的社會水平就是跟現在還是有落差你看得出來。在法國的狗是繳稅的，他們養狗是要繳稅的，所以人有的權利，狗都要有的。（註）
我覺得今天這個題目在台灣被討論，我們叫做見微知著，就像有些議題，比如說三十年前說要有貓犬救護車的時候爭議很大，意思是說，為什麼我要為貓犬弄一個救護車，浪費納稅人的錢，貓狗的命有那麼重要嗎？！慢一點去不行嗎？要喔咿喔咿這樣送嗎？所以到了不同時代，整個價值觀都不一樣了。
我以前曾經看過一篇文章，導演費里尼說他在二次大戰結束的時候，在羅馬碰到一些美軍，看到美軍的香菸盒，他那時候就想說，如果我是墨索里尼，我就不跟美國打，為什麼？因為他一看到那個美軍的香菸盒做得那麼好，那可想而知美國有多進步，他連香菸盒子都做得那麼好，那我就不跟他打了！
我第一次到美國大概是1981年，那個時候台灣剛好大概完成了所謂十大建設，蔣經國那個時候非常之好，我們有十大建設，我們有高速公路什麼什麼的，那時候也是帶著這種的觀念去到美國，結果一到那邊發現說，嘩！啊美國怎麼這麼富強康樂？它每一條路都是高速公路，就是說，我們非常引以為傲的十大建設，結果它好像是一個基本款、基本配備這樣，他們每一條都是高速公路！
所以我說我沒有費里尼那麼敏銳，結果我發現有一個人比我還笨，那個人叫做劉華清，中共軍委會副主席。1996年的時候台灣第一次要選總統投票，就是李登輝民選那一次，結果他們就說：哇！給你選總統還得了？那不表示台灣獨立了？所以他們就試射飛彈了！跟北韓一樣了，就一直打飛彈到台灣海峽，然後我們花蓮的姊妹市叫與那國町就渾身發抖，因為飛彈沒算準都打到他們那邊去了，就在台灣海峽那邊恐嚇了，然後那時候柯林頓當總統，然後他就派著航空母艦到這邊來，說老大哥不高興了，你不要亂打這樣子，可是中國那個時候跟整個世界的接觸還不像現在那麼多，所以他們解放軍裡面有一些鷹派的將領，他們認為，中國是可以跟美國打的！打仗有時候最怕的就是誤判情勢啊！你不能打而打，就死得很慘！
對，他那時候認為可以打，結果，柯林頓想到一個辦法說，那這樣好了！他就跟中國放一個消息說：你們組一個訪問團到美國來，我帶你們去看軍事基地。他們就真的去了！劉華清就率一個團跑到美國去，柯林頓就帶他們去看美國四軍，我們這裡是三軍，美國是四軍，他們的陸戰隊是一個軍，不是像我們是海軍陸戰隊，陸戰隊就是一個軍，結果都看完以後，柯林頓問他說：還要不要打？謝謝！再聯絡！不要打了！
因為很清楚了嘛！就是說你軍備差太多，所以我意思是說，有些社會裡面有些東西它不太會引起討論，那有些東西它會引起討論，看這個社會的敏銳程度到哪裡，那表示說有人對這個社會應該有的一些東西做了一些界定。
我今天基本上會講朱天心的這篇文章『李家寶』，她講一隻貓，我覺得這篇很感人，短短二頁而已，我這邊印了大概十份，等一下我會先講一些，然後我們再看這一篇文章。因為它裡面呈現了很多人跟動物的互動，包括一些反省，我們有時候不知不覺去虐待動物，有時候去傷害動物，譬如說流浪狗，你知道以前我很小的時候，幾乎台灣都這樣，譬如說棄養，現在可能也有，就把牠帶到一個很遠的地方，讓牠認不得回家的路，可能從花蓮市就帶到吉安或是壽豐啊甚至更遠，就把牠丟掉了，可是遺棄這件事情，會讓流浪狗都很沒有信心，我不曉得你們怎麼樣，我太太很怕狗，她每次看到流浪狗她就跑，我說，妳放心牠不會咬妳，牠很自卑，流浪狗都很自卑，因為牠被拋棄過了！你們想想你我如果被拋棄過的話，我們性情也會是這樣，可是我們人根本不瞭解狗會怎樣，所以我們就把牠拋棄，覺得對我來講不是問題，可是對牠的傷害我們完全都不知道。
我一個獸醫朋友跟我講過一句話，我一直謹記在心，他說：狗，很簡單，人會的牠都會，人會的狗都會，就是說人有各種喜怒哀樂各種情緒，譬如說人做錯事會道歉，狗也會道歉。那我問你們，你們認為狗會不會自殺？在我聽過的說法是說，狗會自殺。跳樓，一次沒死跳第二次，第三次，後來終於死了，我那個獸醫朋友跟我說：人會的，狗都會。你只要想說，人會怎樣牠就會怎樣。我想這個話可能稍微有點誇張，可是我想基本上沒有錯，也就是說狗因為牠不會講話，所以有很多東西我們都不知道，牠到底在想什麼？
動物基本上是這樣，我有一個小兒科醫師朋友，他說：小兒科最難當，因為小baby不會講話你知道，譬如說你們去看病，我們去看病我們說這裡痛那裡痛，然後有的能力比較好可以把它敘述得非常標準非常詳細，小孩子就只會哭，他至少還會哭，那狗是完全不會，所以牠到底在想什麼？我剛剛講柯林頓那個，意思是說，一個愈精細的社會，它們能發現到的東西愈多，然後，愈能夠把一些本來不知道的東西呈現出來，而改變了我們對自己的一些看法，我覺得這個東西蠻重要的。
所以像動物文學這種敘述，像朱天心這一篇，我覺得文學這種東西基本上，就像維吉尼亞．吳爾芙（Virginia Woolf）講的：一件事情除非被描述，否則不存在。我覺得這個是文學的一個很重要的存在的理由，為了讓更多的事情呈現，然後因此存在。因為人基本上不可能單獨生活，我們一定是跟我們周遭的很多東西有一種脈絡，那個脈絡形成之後，我們才能確定我們是什麼。
譬如說我們台灣人說，舉頭三呎有神明，那跟沒有神明比起來你做事會不一樣，以西方來講，是有宗教跟沒有宗教，比如說你是一個基督徒，那你有一個上帝的存在跟沒有一個上帝的存在，那個形成的脈絡不一樣，當然有上帝有有上帝的痛苦，或者說那個上帝是一個很假的上帝，像孔子說：人而不仁如禮何？你已經沒有那個仁，只剩下那個禮，西方有很多基督教徒也是這個問題，但是有，跟沒有，這個差很多，有沒有被呈現出來，有沒有看到一些細節的東西，關於動物的一些書寫，我覺得它的最大的意義在於這裡，因為我們本來不知道很多關於牠的事，但是有很多這種書寫以後，把那個東西呈現出來，那那個東西呈現出來的意義在於，會跟我們形成一種脈絡。那你有瞭解到跟沒有瞭解到，你整個做事情的方式會不一樣，我覺得最大的意義在這裡。寫愈多的話，呈現的東西愈多。
（註）雖然演講中並未清楚提及當時犬貓救護車最後是否有設置，但台北市動保處2010年新增三輛動物救援車，可參考http://e-info.org.tw/node/62158。
（逐字稿聽打志工：Lily Huang／編輯：林書帆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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