講題：不能沒有你──談談人與動物共組的這個社會
講師：林宜澐（作家／開卷好書獎得主）
時間：10/20(日)19:30~21:30
地點：時光1939
（前情提要）
林宜澐老師在這場演講中，一直強調英國作家維吉尼亞．吳爾芙的話：「一件事除非被描述，否則不存在。」動物文學或相關書寫的重要性即在於此。本篇接續上篇分享朱天心〈李家寶〉的故事。
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
朱天心做了一個非常致命的決定，把這隻貓送給她的朋友，那或許她的私心是想說，因為她們家養了很多動物，我現在又多了一隻狼狗，我又要照顧牠，又要照顧你，沒有辦法分心，你知道朱天心生了一個女兒盟盟嘛！她不是有一本《學飛的盟盟》，你知道她為什麼只生一個呢？她曾經講過：因為生二個，一定會偏心。各位如果以後當父母的話，大概可以體會這一句話，就是說二個一定會分心，就是說人就是會偏心，所以她說：為了不偏心，我只生一個。她的邏輯是這樣。所以，她這篇裡面就出現這樣，她既然有多了這隻狗狗，那這隻貓有另外的人喜歡，就送給她吧！完了！貓敏感，非常的敏感，我其實也接觸過貓
啦！我一個朋友她以前跟我講過，她說下輩子如果投胎她不能當人的話，一定要當狗或貓的話，她說她一定選擇貓而不是狗，為什麼？因為貓很獨立，狗很可憐，狗是整天期待主人關愛的眼神，希望主人陪牠玩，看到你這樣興奮到……就是等待主人那個，當然她這邊是講貓啦！可是相對來講，貓當然不是絕對獨立，相對來講貓是會比較獨立，牠有時候不高興牠就離家出走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，所以我那個朋友就悲傷的說：如果下輩子投胎她寧願當貓不要當狗，因為當狗太可憐了，要期待人的關愛這樣子，不能獨立。但當然你被遺棄也是，不管貓或狗都會傷心。
文章第三段：『有了姓的貓竟真不尋常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，牠像顆花生米似的時常蜷臥在我的手掌中，再大一點年紀的時候，會連爬帶躍的蹲在我肩頭，不管我讀書寫稿或行走做事，牠皆安居落戶似的盤穩在我肩上。天冷的時候，長尾巴還可繞著我脖子正好一圈，完全就像貴婦人大一領口鑲的整隻狐皮。』
也就是說，你可以看得出來這隻貓跟她的那種關係，幾乎要變成一體這樣，那麼的親密，那麼有默契，那麼，而且她這裡面講到，講到一個，我覺得這個蠻好玩的：『春天的時候，家中兩三隻美麗的母貓發情，惹得全家公貓和鄰貓皆日夜為之傾狂，只有家寶全不動心，依然與人為伍，為此我暗以牠的未為動物身所役為異。在是夏天的時候，牠只要不在我肩頭的時候，都是高高蹲踞在我們客廳的搖窗窗台上，冷眼悠閒的俯視一地的人貓狗，我偶一抬頭，四目交接，牠便會迅速的拍打一陣尾巴，如同我與知心的朋友屢屢在鬧嚷嚷的人群中默契的遙遙一笑。』
我不曉得，這一段的這種，這一段的描述，你們是不是曾經在動物裡面看到這麼高貴的品質？就是說，幾乎是俯視眾生的那一種，牠有一種高傲，它這邊有一句話很好玩就是說：『未為動物身所役』
因為人都有一個，萬物啦！生物都有一個本能嘛！你知道那個導盲犬最難訓練的是什麼你知道嗎？就是訓練到最後，實在帶著主人到街上走，最怕狗碰到狗，我常常看到那個狗，去遛狗，看到對面有狗來，尤其看起來同種，哇哇那整個發狂衝過去這樣子，因為狗會衝向狗，這個是狗之常情，導盲犬厲害在於這一切，牠可以完全違逆牠的本性這樣，牠可能很想衝去，可是牠訓練到，牠一衝牠的主人不就摔得鼻青臉腫了，不能衝啊！牠的穩定性，這一招最難，就是說看到，你想想看在路上有各種狀況，如果有別的狗來挑釁呢？如果有來挑釁也好挑逗也好，對不對？打招呼也好，你們家狗是不是可以不動？因為我現在有任務，我在帶我主人在走路，哇啦！！！衝出去主人不就摔死了？這個最難！所以她跟你講就是說，大家都在發情，他老兄就不會發情，他就是有這種高傲的貓性，欸？這個東西，動物裡面也有吶！不是只有人有那種高傲，動物也有，我覺得朱天心在這邊的寫…可能也許有些人會說：唉呀太會吹牛了啦有可能嗎？是你沒有看到而已啊！
所以我意思是說，因為我看了像朱天心這一篇文章之後，回去做一個更好的動物觀察，像這種高傲的東西，你看嘛，她說，而且你看，『冷眼悠閒』，寫一隻貓可以用『冷眼悠閒的俯視一地的人貓狗』，然後她一抬頭，兩邊還很有默契這樣，遙遙一笑這樣，OK！
結果她說：家寶這些行徑果然也引起家中其他人的稱嘆，說牠像個念佛吃素的小沙彌，也有人說他像賈寶玉，賈寶玉如果投胎做貓就一定是這副樣子。那我是不知不覺把家寶當作我的白貓王子。
她後來就說自己甚至情感極度失意的日子，變成跟這個家寶相依為命這樣，寫小說人物也一直用家寶這個名字，二個非常非常好，結果接下來有一個她的朋友，一個飛官，他的俄國獵犬乏人照顧，就送給他們，結果送來之前，她們姊妹就約定說，誰先看到牠誰就可以當牠的媽。結果是朱天心先看到的，結果她就是跟她妹說，那我就做了這隻小狗「托托」的娘，結果啊，一年後，養到四十公斤，剛開始五公斤結果養到就變成一隻大狗。
以前有一次，我女兒很小的時候，大概幼稚園，可能更小，大概三、四歲之類的，很小就對了，說要養狗，就帶她到我那個稻香村附近有一個狗場，她看到一隻狗，毛絨絨的，很可愛啊！大概二、三個月，獒犬，啊爸爸我要我要，要養這隻！我就旁邊一指說，一年後牠會變這樣，哇~~~一隻像熊一樣的！那就很恐怖的，以前那邊有人養獒犬，對，啊小時候就是很可愛啊，一年後就變那個樣子啊，那個爬起來比人還高，非常恐怖！
好，接下來講的很有意思，我覺得這裡面的每一個細節都足以讓我們去看到，去發現到，動物的一些不為我們人所知的一些層面，我還是相信維吉尼亞．吳爾芙說的那句話：一件事情除非被描述，否則不存在。
可見文學有多重要！文字的書寫有多重要！對不對？你沒有這些觀察，那你去描述之前是不是要有觀察？不斷的觀察，因為動物自己不會講，所以，動物行為學家他們就是一直觀察，或者你做一個業餘的，你家裡養一個寵物，然後你也可以做為動物行為觀察者的身份，然後去準確的去抓到牠們裡面的東西，就把它呈現出來。
所以它這邊講，她說：這個「托托」一來啊，她跟家寶相處的時間完全被取代，由於家裡不只一次發現家寶常背地裡打托托耳光，……你看這個很好玩，貓會打狗耳光，所以我真的相信我獸醫朋友講的那句話：人會的狗都會。或者貓也會。
就是說，你人會吃醋，有時候給他偷捏一下，還會啪！貓會打狗，然後就不得不鄭重告訴家寶：「托托是娃娃，凡事要先讓娃娃的。家寶只高興我許久沒有與牠說話了，連忙一躍上我的肩，熟練到我隨口問：『家寶尾巴巴呢？』牠便迅速拍打一陣尾巴，我和牠已許久沒玩這些了，而牠居然都還能記得，然後我暗暗覺得難過…」這個就是寫得蠻有意思的，牠如果忘記了也就算了，結果牠還記得欸！可見牠在乎你啊！你似乎感覺到有某種的回饋過來，自己都覺得難過，尾巴巴呢？牠就會動一下尾巴，欸？你還記得哦？你還記得我們以前是這樣玩的哦？那可見我這一年心思轉移到托托身上，那你並沒有把這個東西忘掉，對不對？我常常說，譬如說，男女朋友也一樣啊！妳男朋友跑了，如果三年後妳還在那邊「我恨他！！！」講到他就咬牙切齒的，欸拜託，那妳還在愛他，啊妳要是講到阿輝：「阿輝是誰？？？」忘記了！啊那個就真的忘了！所以還記得的話，表示你們是還有一種連繫的，所以她覺得難過，「但是並沒有因此重新對待家寶如前。家寶仍獨來獨往不理其他貓咪，終日獨自盤臥在窗台上，我偶爾也隨家人斥牠一句：『孤僻！』」欸？你會對一個動物這樣講嗎？下面還有一段話，她說：「現在是什麼樣的世情，能讓我全心而終相待的人實沒幾個，何況是貓兒更妄想奢求，你若真是隻聰明的貓兒就該早明白才是！」
你知道這個話的意思嗎？就是說：世態炎涼！她說：這個是什麼樣的世情啊，我們世間上的道理，朋友，知心的朋友已經越來越不可求，因為人際關係，東方社會已經在調整，變成說人跟人之間慢慢冷漠了，那連我的朋友，要得到一個終生能夠這樣全心相待的，全心而終的，都已經沒有了，你只不過一隻貓耶！你是一個畜牲，你別肖想我會用這個標準來對你。
那反過來講，好像在暗示，貓是用這個標準在等你哦！這個貓是在等待你的全心相待，文章這邊暗示是這樣，朱天心其實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，可是並沒有真的做出這樣的結論，可是貓可能真的就在等待你的全心相待，這個就是我們人跟狗之間，就像我剛剛講的那個《馬克斯，我的愛》電影裡面講，你永遠只是想著說，這隻黑猩猩會不會跟你太太上床？你難道都沒有其它事可以想嗎？難道都沒有其它感情的可能性嗎？大島渚在嘲笑這個東西啊！你做為一個外交官，你一個中產階級你就是這個樣子而已啊！你對整個世界的理解就是這麼貧乏那麼的單薄！
你如果從各種傳說上，你會發現人跟動物的可能性，好的壞的都有啊，各種可能性都在啊，現在的話有很多半人半馬啦！或者日本甚至有『里見八犬』這種傳說什麼之類的。
（逐字稿聽打志工：Lily Huang／編輯：林書帆）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