講題：追動物的孩子！
講師：宇文正（作家／聯合報副刊主任）
時間：11/17（日）14:00～16:00
地點：國立中正大學圖書館
接下來我們來看老鼠，有很多很多的鼠輩。我剛剛說，我老公是一個家裡從來沒有養過動物的人，我還問他說難道你連蠶寶寶都沒有養過嗎？他說沒有。因為我從小就是養東養西的，然後除了我哥哥的種種惡習之外，我記得他以前，跟我大哥不知道怎麼弄的，還抓了一隻白鷺鷥回來養。我媽就覺得真的太苦命了，她去菜市場就去跟人家要那種不要的小魚，就是有時候一簍魚裡面有那個雜魚。但是養在家裡面，不到幾天，我們就被我母親道德勸說，放回去了。反正什麼都想養就是了。結婚之後，我就發現我老公是個從來也不養動物的人，後來我們養了老鼠，其實在老鼠之前也養過兔子，可能養了兔子之後就把他養怕了。因為那時候我在家裡寫小說，就覺得在家裡很孤單，逛夜市的時候，人家告訴我那是迷你兔，那個白兔真的很可愛、很小，我就一直吵我老公說我要養迷你兔。
然後好吧，就養了。養了之後，牠真的長得很大隻。就兩隻，然後牠們又生，就送人。把母的送人，留兩隻公的。然後很大隻，我們帶牠去結紮。我老公把兔子帶去台大動物醫院，要去給兔子結紮的時候，那小孩子看到還說：「媽，那是綿羊。」真的長得很大隻。後來都是我老公在照顧，我就常常就跟兔子玩，我那時候寫作也經常寫到兔子。我會知道說，兔子不一定只吃紅蘿蔔，我後來又養了一隻，那一隻牠是不吃紅蘿蔔的。我一開始養的兔子，牠吃紅蘿蔔，也喜歡吃小白菜，那牠最喜歡吃什麼呢？喜歡吃玫瑰花，因為它的花瓣。那時候我跟兔子的生活，是很安靜、很美好的一段時光。
◎面對新生命的喜悅，是與生俱來的本能
後來我懷孕了，因為之前有一胎流產，我的身體不是很好，個醫生就說，懷孕最好還是不要親近動物。其實兔子還好，但因為醫生叮嚀，我先生也擔心，就怕懷孕對小寶寶不好，所以他必須清理兔子的糞便，兔子糞便很多，牠很會便。因為兔子是養在當時舊家外面的陽台，所以他每天回家以後，經常是他去餵。我也會常常跟牠玩，但是我老公就要去清牠的糞便、鋪報紙，所以他常常是清理糞便的時候，順便讀好幾天以前的報紙。後來發現他跟我講的事情好像都發生蠻久的，才知道是因為他都是在弄兔子糞便的時候順便看報紙，都已經隔了很多天了，他才當新聞一樣告訴我。他站在那邊，夏天嘛，男生腳不是都有腿毛，兔子就會跑過來啃他的腿毛。我就跟他講說你不能怪牠，因為你的腿太像蘿蔔了，你看我的腿就不會。
那段時間就養了兔子，可是兔子真的很大隻。而且那時候因為很怕，牠們本來是一對，然後生了寶寶，後來有一隻公兔子長大，就把牠們帶去結紮，免得一直生，後患無窮。動物醫院常做狗啊貓的結紮，很少人跑來說要做兔子的結紮，所以一般小的動物醫院是不會做的，後來還是去台大動物醫院，比較大的動物中心。因為我先生是在科技業，每天回家也很累，後來我們搬家的時候，沒有這麼大的陽台。剛好有住在山上的朋友說可以養給小朋友看，所以就送給他們。然後我先生就覺得說，不要再養動物了，我每天工作累得跟狗一樣，因為我一直想要養狗，回來還要弄狗，我連狗都不如。
我過了一段沒有動物的日子。後來有一天我逛京華城，「看到寵物店門口有一隻胖胖、短尾的小老鼠，奮力在轉輪上奔跑，我凝視牠很久。他有紅寶石般的眼珠，溫柔的小臉，黃白交錯的毛色。我堅定地說，我要養這一隻。」我老公就習慣性地，每次我說要養東西，他就要阻止，因為他覺得最後倒楣的一定是他，他覺得我記錄不良，以前養兔子都是他在弄，我兒子更不靠譜。那天他又習慣性地要阻止，我就聲淚俱下，沒有聲淚俱下啦，我就說貓不能養，狗不讓我養，連這麼小的一隻老鼠都不讓我養，我說得非常悲憤，所以他就沒辦法，只好捧了一個大籠子，外加一包一包的木屑、鼠砂、飼料回家。從此展開我與鼠深厚的緣分，怎麼樣深厚呢？大概有兩三年的時間，到後來我又養了一隻兔子之後，前面養過的黃金鼠壽終了，就是自然死亡之後，因為小老鼠只有兩年多的壽命，嚙鼠就更小隻，一年多，然後就沒有再養。因為有兔子，小老鼠太麻煩了，後來就只有養兔子，然後兔子之後又養狗。
那段養老鼠的時間，養了之後會生，生了就送出去。後來我們就把牠隔離，免得牠一直生，老鼠真的很會生。可是那段時間，我也做了接生婆，親眼看到小老鼠的誕生。我覺得，世間真的很奇怪，當有生命在誕生的時候，一家人真的喜氣洋洋的，真的好奇怪，很自然地那種喜悅，看到新的生命誕生。不過我想家裡頭的蟑螂誕生，可能就會討厭。可是你養的哺乳類，尤其是哺乳類的，你們如果去讀心理學，所有的哺乳類的寶寶都非常可愛。包括凶猛的獅子，當牠還是寶寶的時候，非常非常地可愛。那好像是自然演化裡的必然，讓牠在嬰幼兒時期，不會被其他動物侵襲。這是太可愛了，連其他動物也會不忍，好像這是大自然的演化。所以，所有哺乳動物大概在寶寶的時候，非常非常可愛。
◎大自然之境，總有意外的驚喜
那我們來看看其他的老鼠。「在北美山區開車，容易見到各種野生動物，常有意外的驚喜。而最容易見到的就是小松鼠、花栗鼠了。」「在加拿大看見各種鼠輩。溫哥華的Stanley Park裡面有一種全身黑溜溜的松鼠」，我剛看還以為是貂，但是後來細看牠是松鼠。「牠橡黑妖一般帥氣靈活。然後班芙國家公園裡到處是地松鼠，」牠是ground squirrel。「到處是地松鼠的家，早晨起來向草地上張望，一個個洞穴裡，輪番冒出來，冒出的小頭張望，此起彼伏，真的像電動玩具裡頭的打地鼠。有時兩隻地鼠相遇了，還會互相親吻。有一天在野外，老公指著一個標示：“Please don’t feed the animals.”還怕我英文聽不懂似地，特別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到“even the cute ground squirrels”。」你們就知道我的個性，因為我看到我是很想餵，我老公是那種非常守法的人，「不可以！不要餵！」所以這是錯誤示範，那隻地鼠就在吃我餵牠的土司麵包。
我記得就在我們的渡假村外面的草地，有一天我就跟他說，你看，不是只有我在餵，老美也在餵，我們沒有餵，牠們也在吃。後來我們要離開的時候，我老公真的瞇著眼睛，朝著這片草地望過去，他就跟我說，你有沒有覺得牠們全部長胖了？就真的長得胖胖的，非常可愛，而且也是用手捧著東西吃。我這邊拍到這是一隻、兩隻，都在吃東西。然後呢，我們就看到，因為我們在餵小地鼠嘛，然後就出現了一隻什麼？長尾巴的松鼠。因為其實蠻多，每一隻全部都站立地，因為在警戒，有外來的掠食者，而且是比較兇悍的，松鼠比地鼠還兇悍。所以後來怎麼樣呢？食物被松鼠搶走了，我們沒得拍。
「鼠輩中最使我吃驚的是巴塔哥尼亞豚鼠（Patagonian Cavy，別名Mara）。從加拿大回台灣前的最後一天，去了卡加利動物園，牠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，牠看起來完全就像一隻袋鼠，可是一旁的解說員，卻說牠是囓齒科。我拍下照片，回台灣後上網蒐尋相關資料，網路上幾乎沒有Mara的中文資料，偶然發現一筆，這自作聰明的作者，居然說牠是一種小型袋鼠！我忍不住笑起來，為自己的發現得意，」因為我去做了一點研究，「牠跟袋鼠毫無關係，牠是全世界囓齒科中體型第二大的動物（第一大的是水豚），生長在阿根廷的彭巴草原。」這個是mara，牠居然是一隻老鼠，體型其實很像袋鼠。
我特別講一下這個，是因為這個動物很有趣喔，「牠們是一夫一妻終生配偶（像大雁哪！），而族群會共同養育小寶寶，最多大約十五對巴塔哥尼亞豚鼠，會一起挖掘地穴當作寶寶們的托兒所，媽媽們每天回家照顧寶寶們數回。」牠們會出去找食物，可是每天會回來好幾趟來照顧這一群小寶寶，媽媽們會輪流跑回來，所以就很像人類的共產制度。「牠們白天活動，晚上休息（不像鼠輩，倒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典人類）。長得像袋鼠的長耳朵和長後腿，使牠們有敏銳的聽力和優越的跳躍能力，牠們的身高只有五十到七十五公分左右，」可是就老鼠來說，也是很恐怖吧，「卻可以跳六尺高，」就大約一百八十公分，所以那個跳躍的能力就類似袋鼠，「牠跑步的速度是三十英哩，」三十英哩是很快的，「也有動物辭典把牠們稱做兔豚鼠，認為牠們跟野兔有些相似。」這個是好玩，讓你們知道有這樣的動物。（記錄／魏瑄慧，編輯／黃宗慧、Karen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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